诗篇小说 其他类型 赵晏苏晚昭结局免费阅读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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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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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五月柔风,漫天柳絮。
钱嬷嬷的袖口还湿哒哒的沾着皂角沫子,一把推开了吱呀作响的下人房门。
“小蹄子还懒着!”她掀开泛黄的粗麻围帐,“外头都闹翻天了!”
微末倏然睁眼。
她被惊得心头激荡,思绪昏聩在梦里无法凝聚,不知今夕何夕。
钱嬷嬷见人醒了,拽着胳膊就把人往外拖,“做春梦了?还不快护着你家姑娘去?”
细细看清眼前的人,钱嬷嬷?
她不是还在王府时就被姑娘杖毙了吗?
怎么会…
微末被拽得一阵眩晕,定了定神往四周看去。
斑驳的梁上挂着蛛丝,一抹光柱从半开的窗扇里透进来,灰尘在晨光中起伏飞舞。
“嬷嬷,今日是什么日子?”
“发什么癔症!”钱嬷嬷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又覆上她的额头,
“明日大婚,验身嬷嬷都到了,昭姑娘砸了三盏茶碗,正闹着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呢!”
大婚?苏晚昭已贵为皇后,要与谁大婚?
微末视线沉缓。
被生生剖腹的窒息感还在心头,她喉间发紧。
盯着自己素白的双手,没有染血的指甲,没有冷宫青石地面上磨出的老茧,手臂上被苏晚昭用金簪刺出的月牙疤,此刻也光洁如新。
不对,不是苏晚昭要另嫁,而是她…重生了。
窗外海棠开得正艳,细密幽香钻入她的鼻尖。
前世,也是这样大好的春色,苏晚昭一身凤服来到残柳宫,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她的孕腹,
“本宫与陛下的孩儿,怎能流着贱婢的血?”
她凑近她耳边,凤冠流苏扫过她的脸,“去死吧。你活着,本宫睡不安稳。”
微末瘦弱的身躯不住颤抖。
她曾为苏晚昭挡下多少明枪暗箭,替她喝下毒酒,抗下仗刑,她也曾抱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转头却将她送给赵晏暖床,“微末,只有你能帮我拴住王爷的心。”
她便熬干心血一路推着她登上后位,从不屑与赵晏有任何瓜葛。
替她代笔,教她抚琴,察言观色笼络夫君,广施义财赢尽民心,手握慈惠之名让她大放异彩。
再将敌人一个个撕碎,叫赵晏疼她入骨,最后,自己却被残杀在冷宫之中。
是赵晏登基后突然传寝,唯一一次承恩竟就叫她有了身孕。
身为奴婢,她何其无辜?
她将粗麻被抓出褶皱,不自觉按向平坦的小腹,可怜她只有七个月大的孩儿,竟被苏晚昭害死!
前世种种,如今想来竟是这般可笑!
原来这天底下,唯有权力在手,才能真正保护好自己,随意支配她人人生。
再睁眼,料峭的狠厉已褪成平静。
既让她重来一次,她便要将加诸在苏晚昭身上的光芒全部收回来。
做赵晏这个未来皇帝的女人,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让苏晚昭也尝一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她在钱嬷嬷的催促声中麻利地穿上粗布麻裙,“嬷嬷方才说,给姑娘验身的人已经到了?”
“可不是!”钱嬷嬷不停地将人往外推,“你再不去,小心被你家姑娘打死!”
微末拉住她,取出一块手帕,从墙角裹上些防老鼠的石灰,才浅甜一笑,“多亏嬷嬷唤我。”
推开房门,外面一片莺啼绵绵。
苏晚昭是平南将军府庶女,父母兄长皆战死沙场后,作为孤女的她,被皇后指给了锦澜王赵晏为妻。
可赵晏的生母德妃却对这个毫无倚仗的儿媳十分不满,便刻意派人前来验身羞辱。
她缓步来到苏晚昭门前,里面正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你们别过来…微末呢?我要微末!”苏晚昭的声音发着抖。
“苏姑娘,你少些抵抗,就免受些皮肉之苦。老奴也急着回宫复命。”
微末在门外驻足,这两个嬷嬷名曰验身,实则暗中揣着银探子想要毁了苏晚昭清白。
前世苏晚昭被破了身,在大婚夜声泪俱下控诉德妃,引赵晏厌烦拂袖而去,多年不曾踏足虹霓院。
从此她二人受尽凌辱,如同活在炼狱。
微末轻捻指尖,她还得借苏晚昭王妃的身份往上爬,暂时不能撕破脸。
跨过门槛时,她见瘦一些的嬷嬷正拉着苏晚昭的小臂往床榻上拖,地上满是青瓷碎片,混着泼洒的胭脂,像极了冷宫青石砖缝里干涸的血迹。
“微末!”苏晚昭鬓发散乱地扑来,银色小衣滑落半肩,露出臂上一点红痣,“她们…她们想毁我清白…”
微末恍若隔世,此时的苏晚昭人畜无害,还是个只会躲在她身后哭的娇矜闺秀。
“苏姑娘慎言!“那瘦嬷嬷冷笑一声,“坊间传言,苏姑娘并非完璧,德妃娘娘体恤,特让老奴来验身证你清白,如何是毁?”
苏晚昭咬着唇不敢吭声。
“嬷嬷说的是。”微末不动声色地拦在苏晚昭面前,屈膝拜礼,“娘娘爱护,我家姑娘又岂会不知。”
瘦嬷嬷用眼尾睨着她:“你这婢子倒是懂事。那便好生劝劝你家姑娘,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不成?”
说着两人便大喇喇坐在客椅上,目光阴鸷地朝她们看来。
微末敛目应是,转回身为苏晚昭穿好外褂,“姑娘莫怕,只是例行验个身,两位嬷嬷定不会叫姑娘受委屈的。”
“不…”苏晚昭抖若筛糠,死死攥住她的手,“我从未许过人家,怎会不是完璧?若她们如市井一般胡说,我…我还怎么面对王爷?分明是德妃她…心怀不轨!”
微末兴致颇高,并未如前世一般,打断苏晚昭对德妃出言不逊。
“简直荒谬!”瘦嬷嬷果然拍案而起,“娘娘是王爷生母,又是四妃之首,何故要对你一介孤女不轨!苏姑娘如此污蔑,是以下犯上,该受仗刑!”
微末听得真切,这嬷嬷拍案时袖中发出的声响,分明就是暗藏着的银探子。
苏晚昭被吼得脸色煞白,拉着她的袖口不敢再言语。
“姑娘是被吓糊涂了。”她用身体挡住那嬷嬷视线,悄悄将包着石灰的帕子塞进苏晚昭汗湿的掌心,“去吧,娘娘定是欢喜姑娘也来不及的。”
苏晚昭怔愣片刻,才颤抖着将帕子藏进了袖中。
她将人拉至瘦嬷嬷面前,“嬷嬷息怒,我家姑娘这就配合验身。”
“一早听话,又何必受苦?”瘦嬷嬷叉着腰喝骂,“还不快躺到床榻上去?”
待苏晚昭依言躺好,微末便无声退至屏风后。那石灰粉尘极盛,她不想被沾染半点。
前世她拼死护主皮开肉绽,今生她不想再为苏晚昭承受哪怕一丁点损伤。
片刻,里间果然传出两个嬷嬷的鬼叫,“你撒的是什么东西?”
苏晚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微末!救我!”
见人被浮灰蒙的闭着眼,微末心中恨意滔天,前世为她扛下的三十庭杖,此刻似又在脊背处燃起灼痛。
她很想捡起地上的碎瓷,径直割断她白嫩的咽喉!
可现在…还不行。
她掩下眸中汹涌,拉起苏晚昭的手腕就向门外冲去。
去找赵晏,只要从那嬷嬷袖中搜出银探子,危机顿解。
她知道那人此时正在府中。
“你受伤了?”
谁知她们刚绕过院中假山,迎面就撞上了一身玄色衣袍的赵晏。
微末身影一顿,嗯?今生他怎么来得这样早?

赵晏打横将人抱起时,惊觉这女子轻得骇人。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彻夜缝绣囊,到此时只怕已近两个日夜不曾合眼。
难怪睡得这般干脆利落。
玄色外袍从肩头滑落,恰露出颈窝处狰狞的红痕。他凝眸细看,这伤像是被钝器生生砸出来的,锁骨坚硬处已泛了青紫。
怀中身躯忽然颤了颤,微末无意识地将脸埋在他胸前染酒处,温热的呼吸隔着半潮的湿衣烙在他胸膛。
卫骁举灯跟随在后,见主子踹开耳房的门,慌忙垂首盯着满地碎雨,“可要传府医…”
“取玉肌膏来。”
赵晏将人抛向锦褥间,却在她吃痛蹙眉时下意识护住后脑。外袍再被扯开半寸,更多细小的疤痕从锁骨蜿蜒而下,像块残缺的舆图。
纤细的手腕无意识垂下床沿,看着还不及他两指粗。
那里有一块指腹大小的烫疤。
她曾说是半月前扯断了晚昭一根头发。可此时细看,这疤痕新旧交叠,分明是被人多次烫在同一处所致。
窗外忽来阵阵惊雷,玉肌膏瓷瓶在赵晏掌心翻转流连。塌上人翻身的窸窣声刺得他喉间发紧,“倒睡得十分坦然。”
他为她扯过锦被,又解下床边垂帘,才转身离去。
推门而出时,卫骁正提着油灯候在廊下阴影里,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昏黄的光线映出画上女子柳叶一般的眉。
“温侍郎嫡女的生辰贴也一并送到了。”卫骁的脸略显紧绷,“德妃娘娘说…下月初三宜纳彩。”
母妃不喜晚昭,曾为他亲选了一位侧妃。
正是这画中女子,礼部侍郎嫡女,温晴玉。
赵晏淡淡扫过,“都依母妃。”
温晴玉的父亲温远征颇有才能,是他日后党团中的核心力量。

傍晚将暗,微末醒来时先嗅到玉肌膏若有若无的苦杏味。
房中仅剩一丝能窥物的光亮,她认出这是沁水阁的耳房。
前世她舍命证苏晚昭清白,险些被赵晏乱棍打死时,曾在这里躺了一月有余。
她摸索着拿起床头案几上的火折子点燃油灯,发现上面一并摆着的,除了玉肌膏与金蟒玉带,还有一套叠得齐整的水云锦衣裳。
是她从未穿过的紫红色。
这颜色带着浓郁的张扬,实在与她当下身份不符。
她屈指抚过玉带蟒睛处的血渍,那是昨夜她昏睡时不慎染上的。针线筐里多了绞孔雀丝线,针缝里穿着的还是她睡前用的雪蚕丝。
“微末姑娘,你醒了?”
门扉忽被叩响,卫骁的身影映在泛黄的窗纸上。
“卫大人,什么时辰了?”
“酉时四刻。”
微末恍然,她竟睡了近九个时辰…
门外铁甲轻声作响,“王爷吩咐,要你试试那件衣裳是否合身。”
微末拿起针线筐里的绣针,就着灯光绣起了蟒爪,“王妃会不喜。”
卫骁捏着佩剑的手指紧了紧,“你总是说怕王妃不喜,她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微末唇角一勾,却无丝毫笑意。
看似无心的话语最能引人深思。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每一句,都会令众人对苏晚昭的好感下降一分。
纵是贵如王妃,离心离德也只会走向穷途末路。
房中再无声音传来,卫骁擦了擦汗湿的手掌,犹豫片刻才又试探道,“你昨夜淋了雨,可要我帮你唤府医?”
“有劳卫大人挂心,奴婢很好。”
卫骁尴尬一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也不用叫我卫大人的…”

微末指尖翻动绣的飞快,整夜过去也毫无困意,直到天色微白,用天蓝蚕丝勾成的蟒睛终于成形。
晨早露重,打在她的粗麻衣襟上冰凉潮湿,她将玉带塞进斜领对襟里,朝赵晏的书房走去。
赵晏每日寅时四刻起身,此时应当正在书房用早膳。
镶金玉筷挑起半块暗红的桂栗粉糕,浓焦甜腻的糖粉味便径直刺入赵晏鼻腔,他不悦地皱眉,“你做的?”
“是薛厨娘做的。”卫骁盯着焦红的糕点,只觉这东西定会甜得发苦,“大概是糖粉放多了…?”
微末捧着玉带悄声来到阶前,偷偷扫了一眼正被玉筷审判的方形小糕。
赵晏并不喜甜,却独爱桂栗粉糕。
他爱浓郁的桂花香,爱淡淡的新栗味和若有若无的微微甘甜。
若掺了糖粉便会过于甜腻,反成了他最厌恶的甜点。需将糖粉换成少量晶糖,再佐以文火熬煮出桂花和新栗的香气,才正对他挑剔的口味。
前世她采桂蒸栗,反复钻研调整,才叫苏晚昭牢牢拴住了这男人的胃。
苏晚昭只需拿着银勺在桂花汁中翻动几下,便理直气壮称是自己亲手所做。
玉筷从赵晏掌间倏而滑落,记忆中的味道在舌尖空荡弥漫,让他顿时没了胃口。
起身时才看到那猫在阶下的纤影,手里捧着那条金蟒玉带。
“为何不穿新衣?”
微末垂首将玉带送到他面前,“奴婢身份低微,实配不上那样好的料子。”
赵晏被激起一阵傲娇,不悦冷哼,“那便随你。”
手指抚上玄底金蟒时,他不由呼吸微滞。
锁绣素有浮雕质感,使金丝鳞片看似层层叠就。
柔处针脚细密匀称,长短不偏半分。整体蟒身气势恢宏,蟒尾扫过的褶皱里似藏着边关狼烟,蓝银竖瞳仿若淬着气吞万象的俾睨之态。
他只当小小奴婢蠡测管窥,不曾想绣工竟如此细腻磅礴。
晨光渐暖,他凝着女子染露的长睫吩咐,“今日上朝,就束这九爪金蟒。”
微末犹豫着将手臂收回两寸,“可玉带尚未镶嵌玉石。”
男人却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那等俗物,徒增累赘。”
赵晏离开沁水阁时,薄荷香也一并渐渐散去。
卫骁惊奇地看着她,“王爷从未如此高兴过,你可真厉害。”
微末遮了遮缓缓高升的暖阳,“卫大人,可有新鲜的银桂与板栗?”
“有!”

再回府,赵晏早已饥肠辘辘。
临风廊下的矮几上,静静摆着一碟桂栗粉糕。
与晨早不同,这两块明显糖色更淡,桂香更浓。
咬破糕体时,冰糖的清甜混着新桂涩香漫过喉间,赵晏咀嚼的动作忽而凝滞,连执盏的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晚年的皇后性情大变,连带厨艺都多了些尖酸刻薄,每次捧来的糕点,都与他记忆中的味道天差地别。
前世他玉盘珍馐,反而最是怀恋这清雅的桂香,可苦寻二十余年皆不得,倒是抱憾终生。
两块小糕囫囵入腹,再抬手,盘中已空空如也。
他仍觉意犹未尽,将残渣捏在指尖碾碎,“王妃有心了。”
卫骁探头过来,“回王爷,这是微末姑娘…临走时蒸的。”
“什么?”
残留桂香霎时穿透指腹,那抹瘦弱的身影忽而撞进心头,惹他喉结重重一滚。

赵晏从混沌中睁开双眼,鼻尖钻入一抹清洌的薄荷香,这味道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他还是锦澜王时,为讨好父皇日日熏染的香料。
撑着手臂起身,他揉了揉眉骨,却在指尖碰触到光滑的皮肤时蓦然顿住。
垂眸看去,苍老枯槁的手变成修长的指节,就连虎口那处箭伤都消失无踪。
环顾四周,一案四角方桌,一把桦木靠背椅,一台四角立柱架子床,一排顶梁木质书架…
这是他在锦澜王府的书房。
“卫骁!”他朝门外喊道。
房门登时打开,卫骁顶着那张年轻的脸冲他抱拳,“王爷头疼?可要传府医?”
赵晏摆手,赤脚下床,来到窗边凝眸不语。
他竟然…回来了?
院中仆从捧着红绸穿梭在廊间,大红掠过屋顶上的琉璃瓦,恍若前世的登基大典。
“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做了三十余年的皇帝,开口间不自觉散发出的帝王威仪,使卫骁心中一沉,“回王爷,今日是庆历三十一年,四月初五。”
庆历三十一年…四月初五…
是他与晚昭成婚的前一日。
皇后故意打压,他为搏贤名,迎娶了成为孤女的晚昭。
没想到晚昭灵善坚毅,万事妥帖,辅佐他一心夺嫡,最终民心所向,他如愿成皇。
前世他活到六十五岁,看尽晚昭从灵秀少女变做枯槁妇人,从七窍玲珑变得面目全非。
皆因晚昭那义妹不幸病逝,使她大受打击。
今生,他该好生呵护晚昭,再不叫她褪尽满身灵气才是。
赵晏闭着眼,任由卫骁替他更衣,他忽然想起,母妃派来的验身嬷嬷,此刻应当正在虹霓院。

疾步穿过垂花门时,他正见两人踉跄着奔逃,“你受伤了?”
微末松开拉住苏晚昭的手,恭敬地朝后退去,“王爷万福。”
苏晚昭摸索着上前,“王爷,是你吗?”
她脸上只是些许浮灰,一路跑来早已吹散,此刻见到赵晏,倒又目不能视了。
赵晏接过苏晚昭的手,触感如同冰锥一般划破他的记忆。
前世他午后方至,晚昭受尽了委屈,待他得知真相,已是多年蹉跎。
他小心为苏晚昭拂去石灰,“可还伤到别处?”
苏晚昭抽噎着摇头,“并未。是晚昭无用,让王爷费心了。”
修长的指节抚平苏晚昭鬓边碎发,“那便好。”
微末呼吸微滞,今生的赵晏怎么这样古怪?
他不是应该姗姗来迟,又在大婚夜恼了苏晚昭,从此冷落虹霓院多年吗?
可这男人方才竟像是刻意赶来一般。
且此时的赵晏待苏晚昭极其冷漠,为何她方才从男人低沉的声线中,听出了几分小意柔情?
她盯着地面思索,却不知微动的绣鞋尖,恰被男人敏锐地捕捉到。
赵晏喉结微动,这垂首恭立着的女子,便是晚昭日后的义妹。前世她为证晚昭清白,曾硬抗下自己三十庭杖。
是个忠心又坚毅的女子。
他盯着女子头顶缠发的红绳,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微末。”
“微末…你倒是忠心。”
他曾将这女子纳为通房,登基后似是封成了贵人,只听旁人唤过微姨娘、微贵人,却从不知她的名字。
察觉到赵晏移开的目光,苏晚昭适时哭道,“那两个嬷嬷拿着银探子,想要…想要…”
赵晏心中微恙,他平日最厌女子哭泣,印象中的晚昭也从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
想来是吓坏了。
他解下玄色披风裹在苏晚昭肩头,“别怕,与我同去。”
微末落后三步跟着,她盯着赵晏腰间晃动的螭纹玉佩,那是前世承恩夜他留下的信物,此刻金线缠着的络子还是簇新的,不像后来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
两个嬷嬷找了水净面,出门时衣襟上还沾着发白的粉尘。
迎面撞见赵晏,方才的倨傲全部化成了颤抖。
“老奴见过王爷。”
赵晏负手站定,修长的身躯遮住大半晨光,“搜。”
卫骁领命,铁钳般的手掌扣住瘦嬷嬷咽喉,银探子从袖袋里滑出来,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卫骁拾起递到赵晏面前,探子尾端的莲花纹被刻成一个“德”字。
嬷嬷惊慌失措地跪地,“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哦。”赵晏嘴角噙着冷笑,“倒不知,嬷嬷奉的究竟是谁的命?”
瘦嬷嬷猛然抬头,正撞进赵晏那淬着寒霜的眸子里。这哪里还是锦澜王?分明是前朝诛杀权臣的暴君。
“德妃娘娘派老奴来时…”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瘦嬷嬷当即打住话头,冷汗滴落在粗石地面上。
她没说谎,她二人的确是奉了德妃之命,只是那银探子的来由,她是万万也不敢说的。
“拖去暗室。”赵晏轻飘飘地摆手,“问问她们主子,可还记得三年前溺毙在御花园的小宫婢?”
那小宫婢曾受皇后指使,在他的茶水里投毒。
“不,锦澜王,你不能扣下老奴!老奴还得回宫复命!”
卫骁拖人的声响渐远,赵晏转身,前世他直到登基才查到皇后手笔,如今倒省了诸多周折。
“晚昭受惊了。”他执起苏晚昭冰凉的手,拇指抚过她腕间的同心结,“本王送你回房。”
苏晚昭雾蒙蒙的眸子终于见了亮,“好。”
走过珠帘时,苏晚昭忽然脚底一滑,顺势栽进赵晏怀中,微末见状在原地驻足,守在了房门外。
若她所猜不错,赵晏也重生了。
否则不会提及溺毙在御花园里的小宫婢,那是多年后铲除皇后时,赵晏给对方亲列的罪名,这时候的他,应是根本还不知情才对。
也不会直接将验身嬷嬷拖去暗室,那两人跟随德妃多年,犹如他的长辈。
这样也好,赵晏重生一回,还带着对苏晚昭的幻想,那她便要在赵晏面前,将苏晚昭一点一点......扒光示众。
“王爷的螭纹玉佩好生别致。”里面传出苏晚昭的声音,“可以送给晚昭吗?”
“这是父皇御赐。”赵晏的声音低沉又暗哑。
“那有什么要紧?”苏晚昭顿了顿,“明日晚昭就要嫁与王爷为妃,父皇见王爷待我情深,也定会欢喜的。王爷是舍不得吗?”
微末独自立在廊下,微风吹得她心头发痒。
那螭纹玉佩是赵晏封王时皇帝亲赐的,就连络子上的金线也是顶级匠人精心裁制,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前世她得了,是因那时赵晏已成皇,无需再看旁人脸色,此物倒如累赘一般。
可此时他碍于皇帝日日都得佩戴,离不得身,无关舍得与否。
苏晚昭却不知所以,开口索要。
方才倒是她想多了,只要她不开口、不规劝,苏晚昭每走一步,都是在自掘坟墓。
“本王为你另寻一个就是。”
“不要…晚昭只喜欢王爷日日佩戴的这个。”
“不行。”
“不嘛…”
“你不是喜欢青莲纹的?”
“怎么会?”苏晚昭的声音明显高了两度,“晚昭从未喜欢过,只喜欢王爷喜欢的。”
房中随即陷入鬼一般的沉静。
独爱青莲是她套给苏晚昭的第一层伪装。
高洁不妖,纯净不染,暗合她‘如君淡雅’的品格。
若按本性,苏晚昭会将万事万物皆以赵晏的喜恶划分,喜对方之喜,恶对方所恶,像城墙根随风的野草,也像对方腰间垂挂的死玉。
微末暗垂下眼尾,赵晏本就多疑善思,听闻苏晚昭不爱青莲,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且梳妆歇息。”片刻后才又传来低沉的声音,“夜里本王再来寻你。”
玄色身影经过门边时,带起一阵清洌的薄荷香。
“王爷的玉佩歪了。”
微末突然轻声开口。
赵晏顿住脚步,女子温热的指腹已缠上摇摇欲坠的金线络子,她螓首低垂,灵巧地打了一个罗缨结。
她周身是清新的皂角味,不似晚昭那般浓香刺鼻。
“王爷!”苏晚昭哀哀戚戚追到门前,却连半片随风而动的衣角也没抓到。
“好生休息,本王还有要事。”

微末回到虹霓院时,苏晚昭正愁眉孤坐在院中的秋千索上。
“微末!”苏晚昭攥着染灰的帕子扑来,“你总算回来了!王爷为何留你刺绣?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微末扶住她踉跄的身子,指尖捻去她鬓间的海棠花瓣,“王爷舍不得责罚王妃,便让奴婢代过,能以一条玉带换来王爷宽恕,奴婢纵使绣的呕血,也心甘情愿。”
苏晚昭却皱眉审视她,“只是刺绣,便再无其他?”
她在沁水阁过了两夜,苏晚昭是疑她主动勾引赵晏,行了床闱龌龊之事。
毕竟在她眼中,那男人龙章凤姿,是天下女子都该仰慕的对象。
她将人引向石桌,不经意露出昨夜刻意刺破的指腹,“王爷天人之姿,怎会将奴婢看在眼里。”
苏晚昭目光在那指腹上停留一瞬,又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疑色才渐渐散去,“那倒也是。”她顿了顿,“可为我探来王爷喜好?”
她取出从沁水阁带回的半块糕点,“王爷最爱桂栗粉糕。”
“当真?”苏晚昭双眸忽而迸出神采。
在将军府时姨娘便常给她做这小糕,甜糯口感她十分喜爱,是她颇为拿手的甜点。
“只是糖粉需得适量,蒸笼火候更得掐着更漏…”微末拉住苏晚昭微凉的手,“奴婢听闻小园里的月月桂开花了,王妃亲自采的桂,定能甜到王爷心坎里去。”

晨光中,微末挎着竹篮跟在苏晚昭身后,里面装着浅浅一层月桂花瓣。
赵晏钟爱的是秋末开花的银桂。她方才在沁水阁用的,便是储在冷窖里的存货。
月桂稍甜,再堆叠糖粉,做出来的桂栗粉糕只怕会甜得发苦。
“王妃好雅兴。”
蟒纹靴碾过满地碎桂,苏晚昭手上一抖,银剪正被卡在枝桠间。她慌乱剪落整簇花枝,回身去拾,赵晏腰间的金蟒玉带忽然刺得她瞳仁生疼。
她拾起花枝藏在身后,“妾身听闻王爷最爱桂栗粉糕,便想亲自做了送到沁水阁去…”
男人幽暗的眸子扫一眼身后端着竹筐的身影,这女人倒是满心满眼地想为她主子固宠。
也罢。索性此时他心中疑惑正层层缭绕,实在想要弄清楚,前世钟爱半生的桂栗粉糕,究竟出自谁人之手。
“那可要王妃亲手做的才好。”他弹去苏晚昭肩头花粉,“便是灶火,也半分莫要假手她人。”
“王爷可是讽刺晚昭愚笨?”话未说完,红彤彤的眼里已蓄上了泪。
赵晏绕着她发丝的手指一僵,“本王只是想尝尝王妃独一份的手艺。”

虹霓院的小厨房里腾起阵阵白雾,微末静静看着苏晚昭笨拙地搅动桂花汁,滚烫的新栗不时擦落鎏金灶台,满厨都是甜到发腻的微苦气。
日暮时分,苏晚昭终于捧着缠枝盘去了沁水阁,“王爷尝尝,这糖色晚昭可是熬了好多回呢。”
赵晏捏下一角送至嘴边,浓郁的琥珀糖浆裹着些许糊味在口中蔓延,桂香却一丝也没有留下。
与晨起那两块实在判若云泥。
“当真是王妃亲手所做?”他被甜得舌尖发苦。
“王爷…”苏晚昭娇嗔着将熏黑的手指送到赵晏眼前,“你瞧,妾身可是半分不曾假手她人呢。”
“王妃实在辛苦。”他忽然取下苏晚昭鬓间金簪,眼尾却睨着角落里那只乖顺的兔子,“不如明日起,她来做。”
苏晚昭看着金簪尖端指着的方向,心头忽然一酸,“可微末她…也很辛苦的。”
“王妃十指该染脂粉胭红。”他又将金簪握进苏晚昭掌心,“这等劳累活计,交给下人便是。”
苏晚昭俏脸微红,正欲反手笼住,男人却已抽手离去,竹简书卷发出的脆响惊的她心头激荡,“王爷说的是,那妾身…都听王爷的。”
赵晏端起简书细看,任由苏晚昭燥起绯红的双颊,“下月初一祈农节,皇后亲点了王妃登台祈雨。府中当夜的百谷夜宴,也一并交给王妃筹备。”
“真的?”
赵晏将写着福女的卷册放到她手边,“自然。只是王妃须得亲制祈服,方显诚心。”
离开沁水阁时,苏晚昭紧紧攥着福女卷册,全然忘了桂栗粉糕一事。
她盯着卷册上的“祈服制式”书页,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九丈高台上受万民朝拜的模样。
栖梧国重农桑,三年一度的祈农节是举国盛事,能成为福女登上祝祷台,对女子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虽只是依照旧例走个过场,可若这三载风调雨顺,苏晚昭便能得万民称颂。便是日后出入仁明殿,也有与皇后并肩而站的底气。
可惜前世登台前,她颈间南海珠串竟意外撒落一地,浑圆的珠子悉数没入了祭坛。
德妃当众发难,果断换了温晴玉去登云栖台,“如此福薄之人,怎配替万民请愿?”
苏晚昭惊乱之中反将她踩在脚下,“都是这婢子害我!”
当夜百谷夜宴灯火通明,苏晚昭却忙着在后宅暗檐下,将十根银针尽数刺进她的指尖,“你可是想踩着本妃上位?”
直到多年后她设局了结了温晴玉性命,才得知那串突然崩裂的南海珠串,原是温晴玉手笔。
“好微末…”苏晚昭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既要替我送桂栗粉糕,又要缝制祈服——”
她用力摩挲着微末指尖尚未愈合的针孔,“你这双手,可莫要像缝制绣囊时那般无用。”
微末嘴角沁着暖融融的笑,心底却藏着染血的刀,“奴婢这双手,最擅助王妃…一步登天。”

两女相携离开沁水阁时,赵晏微翘的嘴角骤冷。
他并不强求女子十善尽美,可这蜜糖裹着的假面,倒比直言身份低微的坦率更令人生厌。
卫骁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这糕…”
赵晏轻甩袍袖,“赏你了。”
卫骁瞟一眼通红的小糕,忙转移话题,“温侍郎嫡女派人送来拜帖,想见王爷一面。”
“何时?”
“后日戌时末,锦江边的画舫上。”
“没空。”
方才他要那婢子每日戌时末为他送来桂栗粉糕,哪里有空再去见旁的女子?

五更天未明,外头已熙攘热闹起来。
微末醒来时,脑中还阵阵发昏。
苏晚昭昨夜梦魇,她只睡了一个时辰。
出门前,她拉住同行的钱嬷嬷,“明日姑娘房里的落红帕,嬷嬷不要去。”
钱嬷嬷横她一眼,“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攥住妇人花白的手,“嬷嬷信我。”
“好好好。”钱嬷嬷趁机将两个鸡蛋塞进她腰间,“今日忙碌,饿时就吃一个。”触到她嶙峋的肋骨时,动作突然放轻,“瘦的跟个鬼似的。”
钱嬷嬷是府中的浣洗嬷嬷,前世去收那帕子时,发现帕面洁白如新,苏晚昭羞愤不已,强说是钱嬷嬷偷换了她染血的落红帕,将人活活杖毙。
后来她才知晓,原是赵晏并未与她同房,落红帕又怎么可能染血?
那是苏晚昭第一次露出凶恶的獠牙,她却痛失了王府中唯一愿意待她好的人。
微笑展颜一笑,像极了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娇儿。

是夜,微末端着喜秤随侍在侧,苏晚昭端坐在百子千孙锦被间,盖头下传来甜腻的呼吸,“微末,王爷来了吗?”
“就快了。”微末垂首站立,有些许困意浮上心头。
“我好紧张…”苏晚昭搓着汗湿的手,“你说,王爷会喜欢我吗?”
“会的。”微末轻声应着,“真情可贵。王妃只需时时与王爷坦诚相待,王爷定会倍加珍惜的。”
“好。”苏晚昭点头,红盖头随之起伏飘动。
话落,赵晏便推门而入,挑走她手中喜秤。
喜帕掀开时,红暖烛光正映出苏晚昭娇羞的面庞。
“王爷来的怎么这样迟,叫晚昭好等。”
赵晏坐在她身旁,“宾客缠人,不好推却。”
微末将摆着合衾酒的托盘送上前,苏晚昭开口间,凤冠上的珠帘撞出轻微细响,“那些人怎么如此不知趣!”
赵晏叩在杯沿上的力道重了三分。苏晚昭却浑然不觉地倾身执杯,“明知王爷劳累了整日,何故非要相缠?尽是民间那些腌臜的旧俗!”
“那依王妃看,”赵晏的眸子在酒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该如何行事?”
苏晚昭端起合衾酒,自顾缠上赵晏小臂,“明日去给皇后谢恩时,定要告他们一状,好给王爷出气。”
赵晏举杯不饮,目光扫过她凤冠上的衔珠金凰。前世封后大典,晚昭也是戴着这样的凤冠,那时的她端庄得体,得朝野民间百口称赞,从不见半分挑理吝啬。
“王妃似与皇后十分投契。”
“多亏皇后赐婚。”杯酒入腹,苏晚昭目色迷离,“晚昭才有幸嫁与王爷,如此大恩,晚昭该毕生铭记…”
赵晏指腹摩挲着鎏金杯沿,烛光在酒液里碎成点点金光,“王妃所言…极是。”
“王爷也觉甚好?”苏晚昭道,“皇后常说晚昭纯真无忌,晚昭还以为…王爷会不喜。”
窗外恰传来两声莺啼,惊起烛火一阵躁动不安。
苏晚昭的确纯真。
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占嫡又占长,出生既是储君,赵晏想上位,势必要与这对母子不死不休。
苏晚昭却念起了赐婚恩情,对夫君的死敌感激涕零。
赵晏仰头饮尽合衾酒,酒珠顺着喉结滑进大红衣领,“都退下吧。”
五月初夏,天边挂着好看的弦月。微末滑坐在地,前世此刻,她正因对抗验身嬷嬷遍体鳞伤,独自躲在廊下舔舐伤口。
困意铺天盖地般袭来,微末一日夜未曾合眼,斜靠在墙角缓缓睡去。
夜半,婚房中传出苏晚昭的哭声,“王爷为何不愿同床?可是嫌晚昭粗鄙?”
微末忽然惊醒,蜷了蜷发麻的指尖,赵晏不愿与苏晚昭同床?
想来是苏晚昭接连触及陈贵妃与皇后,彻底惹恼了赵晏。
皇后不必说,苏晚昭身为闺阁女子,不懂夺嫡之路暗潮汹涌,尚算有情可原。
可被刘嬷嬷瞅准时机刻意提起了陈贵妃,是切切实实捅了赵晏的心窝子。
她掩眸轻笑,将身子往廊柱下躲了躲。
赵晏自幼在姨母膝下长大,感情比之德妃更甚。
陈贵妃名曰狐媚惑主要以家法处置,实则是幼时的赵晏撞破陈贵妃与侍卫奸情,姨母来寻他时又恰被那侍卫发觉。
陈贵妃欲杀人灭口,姨母为护他枉死,从此他便恨毒了「家法」二字。
封王后,赵晏清算的第一人,便是陈贵妃。
门扉洞开,赵晏拂袖而出,微末起身不及,被抓个正着。
金丝蟒纹靴在她眼前站定,“你很冷?”
她这才发觉身上披着一件粗麻外褂。
能给她送衣裳的,整个王府只有钱嬷嬷一人。
她将外褂往下扯了扯,“奴婢不冷。”
头顶的声音却说,“穿好。”
她手一顿,突然被男人扣住手腕,手指掐在她短小一大截的袖口上,“不知道的,还当本王苛待下人。”
少女细密的秀眉轻轻蹙起,他猛然松手,暗骂自己不该拿小小奴婢出气。
他负手立于阶前,重活一世,燥火竟如此难控。每当面对晚昭,他心中总是怪异,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茫然找不到方向。
晚昭就像…被人换了灵魂。
他瞥见女子腕间淡淡的红痕,耳根不觉发烫,幸得深夜无人瞧见。可那拇指大小的烫疤却刺的他呼吸一滞。
他翻了微贵人牌子那夜,这疤痕便异常显眼,本以为是在宫中所留,没想到在这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了。
“这伤,哪来的?”前世他也问过同样的话。
但他已不记得这女子当时答了什么。
微末忙去拉不及手腕的袖口,无果后只好拿右手遮了上去,“奴婢没用,半月前曾扯断姑娘一根头发。”
这声音细弱蚊蝇,却刚好落入赵晏耳中。
赵晏心头微乱,只是因为扯断了一根头发?
“明日去库房领玉肌膏。”他顿了顿,“再领一匹水云锦。”
男人撂下话就欲抬步离去。
“王爷!”苏晚昭嫁衣还未褪,又追至院中,“晚昭知错了,求你不要走…”
赵晏脚步未停,“王妃早些安置,本王还有公文要阅。”
苏晚昭踉跄着去追,微末转身将人扶住,嫁衣上的珠串硌的她掌心生疼,“王爷留步!”
“何事?”
男人将手指移至腰间的螭纹玉佩上,微末知道,这是他耐心耗尽的信号。
“王妃训话时失言,明日进宫,皇后定会为难。”她扫一眼赵晏快速说道,“奴婢听闻,早年皇后赈灾时,最爱百姓献上的五谷绣囊。”
赵晏眉峰微挑,他倒是将此事忘了。
“接着说。”
微末轻舒一口浊气,“奴婢愚钝,若王妃将亲绣的绣囊呈于皇后,危机或许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