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的号码。
他这次倒是接得飞快。
“悦悦，怎么了？”
“我现在正在陪投资商应酬呢，这个项目要是谈成了，我们就能摆脱现在的苦日子！”
这七年，他总是拿这种话来糊弄我。
而我每次都傻傻地信了。
最开始，顾明远也装模作样找了个工地搬砖的工作。
我看他手上磨得又红又肿，就让他专心找投资，说赚钱的事有我。
可他呢？整天在外面鬼混，扔下我们母女俩受苦。
电话那头音乐声震天响。
他大概还在游轮上陪乔子欣的侄女闹腾呢。
我死死压住心里的火和酸楚，深吸口气才开了口。
“明远，女儿明天就手术……你能不能过来陪陪她？”
“你知道他多黏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明远冷冰冰地打断，“悦悦，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我忙，还老来烦我！我拼死拼活拉投资，不也是为了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吗！”
听着他理直气壮地吼我，我心里一阵阵发苦。
我缓了好几秒，声音都哑了：“顾明远，在你眼里我傻、我土，都行，可女儿是你亲生的，你真的一点不在乎吗？”
顾明远那边顿住了，有点慌乱地说，“悦悦，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尽快结束这边就去医院。”
我隔着病房玻璃看了眼女儿，全身抖得停不下来。
他小小的身子缩在厚厚的被子里，那么虚弱。
刚出生时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婴儿，就会用软软的小手抓住我的手指。
女儿身体不好，一天幼儿园都没上过。
我和顾明远就是他的全世界。
可他全心依赖的爸爸，却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我再也憋不住心里的难受，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没想到，顾明远居然真的来了。
也许在他心里，女儿多少还是有点分量的。
他脖子上暧昧的红印还没消。
穿着那身打补丁的旧衣服就冲进了病房。
看着顾明远额角还在往下滴的汗珠。
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一瞬间，我差点又恍惚了，以为我们还是那对苦日子里相互依偎的一家人。
吃糠咽菜都不算什么，只要我们心还在一起，什么难关都能
舍不得扔的老公判若两人！
他身边亲密依偎着的漂亮女人，正是他天天挂在嘴边的“投资人”，乔子欣！
我只觉得呼吸一滞，手里的拖把“哐当”掉在地上。
我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还是我和他那张笑得刺眼的合照。
难道他有个双胞胎兄弟？
可我随即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照片上他眼角那颗小小的痣，我再熟悉不过了！
血液像是瞬间冻住，我僵在原地，连打电话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同事推了我一把：“小李，发什么愣！一会儿房主乔小姐要来检查了！”
我赶紧拉高口罩，用帽檐挡住脸，只敢用余光偷瞄。
顾明远一身熨帖的高级西装，单手插兜意气风发地走进来。
我眼睛酸涩发胀，咬着牙开始拖地板。
清理客厅时，指尖却从沙发的夹缝里勾出了一小团用过的纸巾，上面沾着刺眼的口红印，旁边还有几个明显用过的套。
心口一阵绞痛，我强忍着恶心把这些污秽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旁边的同事凑过来，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啧啧，有钱人就是会玩儿！你看顾总那么大方，肯定把乔小姐宠上天了！”
“是啊，又有钱又帅，乔小姐这福气真让人羡慕！”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刀子一样剐着我的心，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吐出来。
“明远，我把小雅接回来啦。”乔子欣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女孩笑着扑进顾明远怀里：“顾叔叔！小姑说晚上我们去吃大餐！”
顾明远一脸宠溺地摸着女孩的头：“顾叔叔今晚包了一整艘游轮，小雅想怎么玩都行！”
乔子欣这时娇笑着凑近顾明远，踮起脚尖：“亲爱的，今天的见面吻呢？”
顾明远笑着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声音暧昧：“怎么，昨天还没满足你？”
2
顾明远娇嗔地捶了乔子欣一下胸口。
他见别墅都收拾好了，就冲我招了招手。
厚厚一沓钞票塞进我手里，他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捏着这近万块的小费，我感觉血液都冻住了。
他随手扔出的钱，够我拼死拼活干一个月。
他随口说的包下游轮，就够我女儿换心
来！”
“手术都做到一半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顾明远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平时不是挺大度的吗？今天怎么了？”
“手术停了就停了，以后还有机会。”
“我拿走心脏还不都是为了咱家！只要哄好乔子欣，她一投资，玲玲就有钱治病，你也能享福！我这难道不是为你们好，不是爱你们？！”
没等我回话，他就挂了电话。
我发疯似的连着拨了几十个，那边直接关机了。
我想到手术室里还在等着心脏的女儿。
心疼得喘不过气，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我傻愣愣地看着手术室依旧亮着的红灯。
这就是顾明远的爱？让女儿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他的爱，可真伟大。
旁边的护士叹了口气，“你去仁爱院看看吧，我朋友说他们院今天也有个心脏移植手术，刚拿到心源。”
“你女儿的手术已经开始了，不能再拖延了。”
我的鞋早就磨破了，脚底板钻心地疼，渗出了血。
可我感觉不到疼，朝着护士说的医院，发了疯地跑过去。
5
跌跌撞撞冲到VIP通道，我就被保镖拦下了。
带头的眼镜秘书满脸不屑：“你这个疯婆子，哪儿冒出来的？快滚，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哭得话都说不清，只想喊：“顾明远！你出来！”
秘书嗤笑一声，一脚把我踹翻在地。
他拿鞋底碾着我的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顾总身家上亿，你算个屁！”
“顾总在陪她未婚妻的侄女，少来捣乱！”
我抖着声音抬头，“把我女儿的心脏还回来！”
秘书翻了个白眼，又一脚踹飞我一颗牙。
“那是顾总弄来的心脏，跟你女儿有什么关系？”
“你生的那个贱种，也配跟乔小姐的侄女比？”
我气得喉咙一甜，吐了口血，只能绝望地求他：“那是顾明远的孩子！他等着救命啊！”
秘书挥手让保镖把我拖走，“别在这撒泼打滚！”
这时手机响了，我心惊肉跳地接起来。
医生声音很沉：“李女士，你女儿手术中心脏骤停，没抢救过来……”
我的玲玲……被顾明远害死了。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
能好起来的。
我还能带他去游乐园，送他上学……
我哭着尖叫：“顾明远！你害死了你亲女儿！”
最后，我像条没人要的狗被丢在医院门外，眼前一片灰暗。
顾明远听到外面动静，皱眉问秘书：“刚才谁在吵？”
秘书一脸嫌恶：“一个穷疯了的女人，跟疯子一样！”
“她一口咬定是你抢了心脏，害死了她亲女儿。”
顾明远站在VIP走廊，没了平时的冷静，慌乱地拨着电话。
手机拨得发烫。
他死死盯着“李悦”的名字，听筒里只有忙音。
发出的消息也没人回。
顾明远心里像针扎一样，莫名地不安起来。
乔子欣就是那时候打来的电话，声音急得都带了哭腔，说她侄女小雅心脏病犯了，情况危急！
顾明远便丢下自己的女儿慌忙赶来。
直到我在电话里绝望地质问，他依然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
“顾总，监控调来了。”秘书递上平板，手指有点抖。
屏幕上是走廊录像。一个女人被保镖踹倒，浑身是血，挣扎着想爬起来。
她抬起头，露出的脸让顾明远心头一震。
顾明远指甲掐进肉里，“李悦……”
记忆里那个总是挺直腰板的女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佝偻、憔悴的样子？
她嘴里发出那种绝望的哀求声。
秘书还在旁边骂骂咧咧，话脏得不行……
“不可能，玲玲不会有事的，肯定是李悦吓唬我！”
“子欣已经咨询过专家，玲玲晚两天手术也不会影响她的情况。”
可视频里，李悦缩成一团，被保镖拳打脚踢。
她怀里还死死护着那个洋娃娃。
秘书拿皮鞋碾着她的脸，狞笑着：“顾总身家上亿，你算哪根葱！”

为了替投资失败的老公还债，也为了给我女儿治病。
我白天洗碗，晚上跑外卖，还去黑市卖掉了一颗肾。
刚从黑诊所手术台下来，我就强撑着赶去富人别墅区做保洁。
同事语气羡慕，“这金镶玉的地板洗的时候千万小心，这栋5000万的别墅是顾总送给他未婚妻的。”
“那女的真好命，听说就是发了一次脾气，顾总还全款买了一辆1000多万的宾利给她。”
我捏着拖把的手指节发白，浑身冰凉。
床头柜里刺眼地放着他们的情侣合照，凌乱的大床上是沾了白灼的黑丝。
同事口中的“顾总”，照片上笑得温柔的男人，竟然是我那个早已破产的老公！
……
1
女儿的心脏病突然告急，医生急匆匆打来电话，说配型成功的心脏源找到了！
我含着泪求医生宽限时间筹钱，可家里的钱都在老公那儿。
我第108次拨打他的电话，他再次挂断。
好不容易接通，他极不耐烦地吼：“李悦！我正跟投资人谈事呢，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话音未落，他就挂了。
走投无路，我只能死死攥紧电线杆上那张卖肾的小广告。
刚从黑诊所出来，我顾不上腰侧还在渗血的伤口，跌跌撞撞跑回医院。
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暂时落了地。
女儿玲玲红着眼睛看我：“妈妈，我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你别为我花钱了……”
我摸着她蜡黄的小脸，强忍着心疼安慰她：“玲玲不怕，妈妈筹到钱了，明天手术做完你就能好起来！”
可想到老公欠下的巨债，女儿术后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我咬着牙，忍着腰上刀口的剧痛，又来到家政公司做保洁。
做一次保洁100块，晚上就能给女儿和他买点营养品补补。
做富人区的别墅说不定还能多拿点小费
来到别墅的门前，我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可当我的目光撞上床头柜那张镶着刺眼水晶的情侣照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照片上，顾明远西装革履，手腕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昂贵名表。
和我印象里那个声称破产、节俭到袜子破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