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之间也会缘尽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等醒来，一眼看到热情的春娇娘子。
她怀里抱着阿离，轻笑着看我。
“夫人，你可终于醒了，妾身求了国公爷好几日，他才放夫人出来。”
“不如夫人就服个软，你们好歹是夫妻，何必这样成日赌气呢？”
我静静望着春娇的脸，看她笑得善解人意。
满面温柔体贴，处处为我着想。
我淡淡开口，“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
笑容僵在春娇脸上，“妾身不知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懒得再跟她兜弯子。
“回去告诉你主子，十年之约到了，按照当年约定我是时候离开，让他来见我一面。”
春娇目光闪烁，表面装作听不懂。
可我知道，她一定会去照做。
果然三日后，沈椿阁来找我了。
我二话不说递给他当年的契约。
“沈尚书，答应你做的事我做到了，婚我成了，儿子也生了，我替沈卿瑶还了国公府一个夫人，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吧？”
沈椿阁皱着眉头，微微斥责。
“什么沈尚书，我是你爹。”
他放软了语气，上前讨好我。
“知蕴，如今你是国公夫人，身份尊贵，为什么要想着离开呢？只要你继续待在国公府，将来阿离成了辅国公，你和你娘难道还愁吃穿吗……”
“你不配替我娘！”
我冷声打断他，“沈椿阁，当初对不起我娘的人是你，辜负她把她害惨的人也是你，你凭什么不许我离开？”
看到沈椿阁那张脸，无尽的恨意涌上我心头。
我娘本是丹蚩公主，却因为沈椿阁骗她，导致丹蚩国灭。
事后沈椿阁又一副深情模样，把她带了回来，说要娶她。
我娘满心欢喜待嫁。
却因为朝廷排查丹蚩人，沈椿阁害怕连累自己，连夜把我娘卖进妓院。
我娘天天以泪洗面，还没开始接客就发现怀上了我。
我娘生下我前十二年。
沈椿阁害怕得罪发妻，对我和我娘不闻不问。
他任由外面那些人，骂我娘是娼妓，骂我是娼妓生下来的小贱种。
我以为我和我娘就要烂死在妓院。
却没想到，十五岁那年，沈卿瑶同人私奔留
扇在我脸上。
“沈知蕴，你怎么这么恶毒？”
“卿瑶人都已经不在了，就这几张画像，你都容不下吗？”
他冒着雨亲自去捡起画像。
沾了水的纸张一拿就破，就连画中人的笔墨也被雨水晕染开，变得模糊不清。
我捂着脸，怔愣的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心口刺疼，闷得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
自从我嫁入国公府这九年，稍有不顺心，萧凛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和这些画待在一起。
就连每次与我同房，他都要看着这些画像才肯碰我。
我明知道这些画像对萧生厌有多重要，又怎么会上赶着找他不痛快。
萧凛以为我在狡辩，眼眸猩红吩咐人拿来马鞭。
他长身玉立，持鞭的手骨节分明。
唯独脸色阴沉。
“你费尽心机做了国公夫人，怎么连几张画像也看管不好？”
一鞭子狠狠落下。
“还是说明知道今日有雨，故意作践卿瑶的画？”
又一鞭打在我的后背上。
“你这个毒妇，霸占着国公夫人的位置，嫉妒卿瑶，竟连她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都容不下！”
萧凛本是习武之人，十几鞭落下，我遍体鳞伤瘫倒在那里。
而我亲生的儿子，躲在角落里笑得一脸得意。
萧凛眼底怒火似乎要把我烧死。
他还要继续打，如玉扑通一声跪下来。
“国公爷明鉴，夫人是冤枉的！”
“爹爹，我亲眼看见了，就是这个女人把那些画像拿出去淋雨的，她是故意的！”
萧生厌突然跑出来抱住萧凛大腿，指着我控诉。
萧凛冷笑中带着一丝厌恶。
“沈知蕴，瞧瞧你现在的狼狈样子，机关算尽，到最后连你亲生儿子都嫌弃你。”
他强硬捏住我的下巴，眼中恨意滔天。
“当年的事，你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我当然……后悔。”
我忍不住苦笑。
后悔当初眼睁睁看着嫡姐沈卿瑶同人私奔。
后悔当时没对沈家人设防，才被她们下了药，送去萧凛床上。
后悔春风一度后没有及时脱身，嫁给萧凛，还生下他的儿子。
可这一切。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许是见我浑身是血，凄凉的笑太瘆人。
萧
嫁给辅国公萧凛的第九年，他和儿子都恨透了我。
一场大雨打湿了嫡姐的画像。
萧凛的马鞭在我后背上抽出十几道血痕。
他脸色阴沉，“你费尽心机做了国公夫人，怎么连几张画像也看管不好？”
他轻柔抚摸画中人的脸，满眼温柔。
我被关进祠堂罚跪三天三夜。
侍女红着眼送来的几块糕点，也被突然闯进来的儿子故意打翻，一脚碾碎。
我愣住，弯腰去捡拾。
又被他一脚踩在手背上。
见我痛呼出声，侍女急坏了，“小世子，夫人可是你的亲娘！”
萧生厌朝着我狠狠呸了一口。
“春姨娘才是我亲娘，人人都说你一个娼妓之女，才不配做我娘！”
“要不是你厚颜无耻的给我爹下药爬床，如何能做得了国公夫人？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望着眼前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眼中满是冷意和怨恨。
我平静开口：
“阿离，用不了几日你就会如愿。”
……
初冬的雨伴着冷风降下。
正在打理账目，听到雷声我抬头看向窗外，忽然听到丫鬟如玉惊慌的声音。
“夫人，国公爷的画像淋湿了！”
我愣了下。
反应过来连忙朝着书房跑去。
原本在书房墙上挂的好好的画像，不知为何，全被摆在庭院外面，此刻全被雨淋的透湿。
我的心蓦然一沉。
“怎么会这样？”
我叫来书房下人问话，她们面面相觑，奇怪的看我。
“不是夫人吩咐，今日艳阳高照，将这些画拿出去晒晒吗？”
“我何时吩咐过？”
“是您让小世子告诉奴婢的……”
丫鬟们振振有词。
我脸色煞白，转身看向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萧生厌。
“阿离，你……”
“贱女人，你不配叫我乳名！”
我怔愣住。
萧生厌一脸怨毒，抓起旁边的茶杯朝着我额头砸过来，撒腿就跑。
破碎的茶盏瓷片，割破了我额头的肌肤，顿时血流下来。
如玉惊慌失措的要来给我包扎。
却被我阻止。
“这些画像不能有任何损坏，全都拿进屋里！”
下人刚要照做。
忽然门被一脚踹开。
萧凛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一巴掌
下烂摊子。
沈椿阁将我接了回来，同我签订十年之约。
说只要十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放我和我娘离开。
如今期限终于到了。
沈椿阁却为了他的荣耀和权势，想要赖账。
见我脸色阴沉难看，沈椿阁欲言又止。
“沈知蕴，不是爹爹不放你离开，是因为，前几日刚刚收到消息，说……”
“你娘她，死了！”
啪嗒一声。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理智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掏出匕首，冲过去抵在沈椿阁脖子上。
“我娘是怎么死的？”
明明几年前，她还好好的。
嫁入国公府，沈椿阁和沈夫人怕我露馅，不允许我见我娘。
他们把我娘养在别院，说是好吃好喝照顾着。
若真是悉心照顾，我娘怎么会死？！
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吓得他脸色惨白，颤抖着手指我。
“你……这个逆女！居然要杀了你亲爹！”
我冷笑不已。
“你不是惯常喜欢用这一招吗？故意派春娇过来，抢走我儿子，挑拨我们母子离心，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考虑过我是你女儿吗？”
“现在又说我娘死了，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他满脸震惊。
“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三年前，春娇刚入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她的习惯和沈椿阁身边那些暗卫一模一样。
一次生辰宴上，我看到沈椿阁和春娇在角落里谈话，便彻底确定了。
我爹把我嫁进来，是为了制衡。
他知道我是一匹难以驯化的狼，害怕我和萧凛当真感情好了，反过来拿捏他。
于是特意安排了和沈卿瑶七分像的春娇，送给萧凛做妾。
就连我儿子，都与我离心。
若是有一日，他彻底掌控了国公世子，那自然也无需我这颗棋子了。
“沈椿阁，你还真是精明，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若是我娘真的死了，你信不信，我拉着萧凛和你那个宝贝外孙，一起陪葬！”
沈椿阁向来是个胆小的人。
被我几句话一吓，果然满口答应下来。
“三日，再给我三日，我带你去见你娘……最后一面。”
沈椿阁说完这话
眼红肿的像核桃。
“国公爷，夫人出事了！”
他眉头紧蹙。
“就算是出事了，也要等我出宫在说，退下。”
皇上随意摆了摆手。
“无妨，说不定是府中有急事找你呢。”
然后示意如玉说出口。
“夫人她……她今日回沈家探亲，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沈尚书受了重伤，夫人她却……葬身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