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晏崔元姬的女频言情小说《雪落簪头恨情薄裴晏崔元姬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翁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晏回到王府。父亲似看不见他身上的伤,怒道:“裴家衰微,你是入赘到崔家,凭什么和离?”裴晏冷冷睨了眼父亲。“听闻父亲少时为沈玦费心与谢家女郎结亲,岂料她死了。”“我为家族着想,未落失信之名,要替他,自然先和离。”裴父眼底的盛怒转瞬化成震惊,“你愿意代替阿瑾嫁过去?”父亲大喜过望的神情,让她心里哀恸。阿瑾,瑾,瑾瑜,美玉也,是沈玦的小字。可他呢,除却己身一无所有。裴父浑浊的眼珠转得极快,“你有何要求?”“你我不愧父子。”他掩下情绪,一字字道:“可,我与父亲到底不同,做不出谋害妻子和亲子的龌——”“闭嘴!”裴父一把掐着裴晏的脖子。裴晏望着浑浊的双瞳笑了。是啊,他的母亲哭求和离,他的父亲却不允。他说:“你险些毁了我的一生,你这一辈子都别想...
裴晏回到王府。
父亲似看不见他身上的伤,怒道:“裴家衰微,你是入赘到崔家,凭什么和离?”
裴晏冷冷睨了眼父亲。
“听闻父亲少时为沈玦费心与谢家女郎结亲,岂料她死了。”
“我为家族着想,未落失信之名,要替他,自然先和离。”
裴父眼底的盛怒转瞬化成震惊,“你愿意代替阿瑾嫁过去?”
父亲大喜过望的神情,让她心里哀恸。
阿瑾,瑾,瑾瑜,美玉也,是沈玦的小字。
可他呢,除却己身一无所有。
裴父浑浊的眼珠转得极快,“你有何要求?”
“你我不愧父子。”他掩下情绪,一字字道:“可,我与父亲到底不同,做不出谋害妻子和亲子的龌——”
“闭嘴!”
裴父一把掐着裴晏的脖子。
裴晏望着浑浊的双瞳笑了。
是啊,他的母亲哭求和离,他的父亲却不允。
他说:“你险些毁了我的一生,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自由。”
母亲做不到的,他来。
裴晏忍下难过,一字字道:“我要你与母亲和离,迁母亲坟冢回沈家祖坟。”
“还有,母亲的嫁妆我全部要带走。”
裴父瞳孔震颤,“这不可能!”
“和离可以,但那些嫁妆是我要给阿瑾的!崔家势大,他有难处好傍身。”
同是亲子。
怕沈玦受委屈,可当初他与崔元姬成婚,一无所有。
他的父亲甚至亲口承认,“崔家本不想嫁,奈何…哎,就当是入赘到崔家,日后他不再是我裴家人。”
裴晏字字泣血,“做不到,就叫你的阿瑾去死!”
裴父被这一声怒吼吓退。
良久,他道:“我答应你。”
“但......你需说服族老们认可他生母的身份,我要他做裴家的嫡子。”
裴晏背过身,笑出声,血顺着嘴角滑落。
“好。”
裴父实感震撼。
他虽不喜这个儿子,但心里清楚,裴晏与他母亲一样。
执拗不肯转圜。
如今…
裴父惑然:“你从前爱崔元姬,宁可和她互相折磨都不和离,如今为何愿意了?”
裴晏听懂了。
他怕他害沈玦。
裴晏回身,裴父看清他的样子,苍老的身躯陡然一颤。
“这么多血?我给你寻医师。”
他颤颤巍巍来扶裴晏,他心又软了。
可还没等那双手触及她的衣角。
府中小厮冲了进来,“太傅,谢家老夫人派人来要将沈玦郎君送到柳青巷去!”
柳青巷那可是达官贵人寻小倌的美地。
裴父苍老的身躯一震,慈爱的眼神变了。
“畜生!你装死骗我拖延时间!”
那一生都挺直的脊背佝偻着,转身冲他一拜。
“为父求你,放过我儿吧。”
阴冷的风吹过裴晏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和衣衫。
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
他竭力冲门口吼道:“不管是谁,去告诉崔元姬,我不和离了。”
既然他们都认定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都要死了,不把罪名做实。
多冤啊。
崔元姬听到这话,惊得榻上掉下来,摔得东倒西歪。
半个时辰后,崔元姬和崔世明到了裴家。
撞上从沈玦处回来的裴父,三人一同入内。
崔元姬抽出腰间长剑直抵裴晏喉间,“想死?失心疯了?”
崔世明闻言毫不犹豫跪下,“求您,放过父亲吧。”
他一头磕在地上,染红了砖石。
“今日沈玦差点被发卖成小倌,你还要如何?”
这大抵不过是沈玦的自导自演。
他看向崔元姬:“若是我说,此事与我无关,你也不会信,对吧?”
许是他眼底的悲戚太过浓厚,崔元姬眼神闪烁。
“自然,你心思狠毒。”
裴晏心口疼得已经无法压制,血气上涌。
裴父踉跄几步,“我都答应你了,为——”
他的话被裴晏起身迎上剑尖的举动打断。
裴晏:“我又不是今日才疯的。”
“若真想和离,我可以成全你们,只要你——”
“只要什么,速速说来!”
三人异口同声。
见他们如此急切,裴晏故意拖长音调,“我要崔元姬应我三诺。”
医师说他,“就是一口气叼着,太傅大人早做打算。”
裴父的脸上一丝担忧都没有。
反而让医师用烈性药吊着她的命到后日。
后日,是和谢家定下的日子。
翌日,宫里来人要收回婚书
彼时父亲正忙着给沈玦准备婚礼,他撑着病体取了婚书,将一张信笺塞入婚书中,交给了侍官。
侍官走了没多久,沈玦来了。
几日不见,他面色红润,头上金冠富贵非常。
“兄长可知,你我婚礼是同日。”
那吊着命的药让他痛不欲生,好似全身被融了,失了神。
见裴晏不理他,沈玦又道:“崔元姬听闻你要死了,她说,咎由自取。”
崔元姬到底多恨着他,死了都不给句好话。
亏得他还留了字,狼心狗肺。
后日,他昏沉着被送上黑色的轿子。
崔家让父亲送到门口,父亲却拒绝了,说:“家中还有喜事,这孩子就当送给家了,莫回头。”
裴晏躲在轿子里,到底还是掉落了泪。
他病的太重,一路都昏昏沉沉,唯有在听到锣鼓声,清醒片刻。
到底没忍住,他强撑一口气掀开轿帘。
姻亲队伍和送亲队伍已经岔开很远。
红色的轿子里,风掠过轿帘。
崔元姬一身喜服,眉目含笑,和嫁给他时的满目怨恨截然不同。
崔元姬只觉得身侧一道炙热眸光,很熟悉。
她侧目,只见一顶黑色的轿子。
崔元姬:“何人冥婚?”
侍女答:“于郡谢家的小女郎,谢长乐。”
谢家确有一个早死的小女郎,似乎就是在她和裴晏新婚的第三天。
真巧,都是婚事,实则丧事。
新婚之夜。
崔元姬看着倒在一侧人事不醒的沈玦,眸色沉沉。
她出了门,取了被裴晏一把烧净的房子里。
摩挲着掌心上好的白玉簪。
“这么多年了,我的阿晏还是一个好骗的傻子。”
他的烧伤好些了吗?
在为她新婚掉眼泪?眼睛会哭坏的。
崔世明端着醒酒汤坐下,“母亲,父亲日后会明白的。”
良久,崔元姬喝了醒酒汤,起身去了裴家。
她还是想看看裴晏,于是像是少时一样翻过裴家的墙头。
从前,她就这样偷偷看裴晏,他笑,她也跟着笑,他哭,她也要哭。
可现下,院中空无一人。
崔元姬从未有过如此慌乱,她仓皇将还在睡梦里的裴父叫醒。
“裴晏呢?她为什么不在府中?你又将他送到庄子了?你知不知那庄子冬日冷,夏日热!多熬人!”
见裴父不答,她直接掐住裴父的脖颈,险些将人掐死。
裴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他…他去成婚了啊。”
轰,崔元姬缓缓松开手,大脑一片空白。
“裴晏替沈玦去娶谢家早死的小女郎了啊。”
裴晏和崔元姬成婚五年,是上京有名的怨侣。
水火不容,相看两厌。
新婚之夜,她在床上撒满蛇虫鼠蚁,他一脚踹翻红烛将崔府烧个精光。
婚后数年,她将为他奏乐唱诗的女郎毁容,他将她府中豢养的男伎全都发卖。
裴晏的小舅舅病重命悬一线时,她将上京的所有医师送出城,他捅了她一刀,差点成了鳏夫。
这婚事乃公主御赐。
二人因故盟誓,婚后,谁生出和离的心思,日后族人遗臭千古,己身不得好死。
可谁也未曾想过,裴晏先低头了。
他决意和离替庶弟结冥婚,娶谢家那早死的小女郎。
只因,大限将至前,他瞧见崔元姬叫他七岁的儿子如狗一样趴在地上交换,只为了哄他的情郎开心。
而他九死一生才救下的人毫不介意,满脸笑,“我喜欢沈玦父亲,能让沈玦父亲当狗是我的福气。”
沈玦是他已故生母庶妹的儿子。
也是他的庶弟。
......
沈玦生的标志,一身素白衣衫更添风姿。
崔元姬蜷缩在他怀中,笑吟吟道:“这孩子能让你笑才配活着。”
而裴晏九死一救下的孩子如狗一般趴在地上狂吠。
眨眼间,他和沈玦眸光撞上。
沈玦装若受惊的小兔,躲在崔元姬身后。
崔世明吐着舌头,脸上堆着笑,“能让沈玦哥哥笑,是我的福气。”
裴晏面色惨白。
崔元姬却勾唇一笑。
她转身抽出卷轴,展开后笑道:“夫君,你瞧瞧这些都是世明从你房中取出的,我送给沈玦了。”
“我送给沈玦了,他得了圣上赞誉。”
卷轴上赫然是他写的诗词。
崔元姬眼神死死盯着对面,似再说:“气吗?”
一旁的崔世明奉承道:“此人心胸狭窄,粗鄙不堪,他的诗词送给沈玦父亲是他的福气。”
裴晏顿觉荒谬,一口血喷出来。
这便是他拼命保下的孩子,为讨崔元姬欢心,做狗,凌辱救命恩人都心甘情愿,
他阖目,咽下喉间猩涩,“你二人过来,我有话说。”
许是他的脸太过惨白,抑或被那口血吓到了。
崔元姬和崔世明大步流星越过廊桥。
没等裴晏开口,崔元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病了?”
崔世明也急了,“可看医师?”
他们面色不似作假,可裴晏却觉得可笑。
他后撤一步,又被崔元姬拉回去,“倔什么,生病了当——”
砰!
裴晏直接将崔元姬推到在地上,“无耻小人。”
崔元姬怔愣一瞬,戏谑笑了,随即一巴掌甩在裴晏脸上。
裴晏脸颊瞬间红肿,倏然心口疼得眼前发黑,直接摔在地上。
崔世明在一旁眸光淡淡,“疯子。”
“我要和离。”
地上的裴晏冷不丁一句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上京谁不知道,这二位许下的毒誓,甚至有人借此作赌。
“那裴晏对崔元姬爱刻肺腑,如何舍得,我压崔元姬。”
崔元姬让崔世明带沈玦先走,并细心叮嘱:“好好侍奉。”
崔世明满脸都是谄媚,看得裴晏心梗。
崔元姬二话不说拽着裴晏走入空厢房。
她是镇国将军,力气大的惊人。
裴晏头撞在窗上,额头红肿一片。
崔元姬毫不在意,抬手掐住他的下巴,“耍什么心思?”
她生疑,她不信。
裴晏忍着疼,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
匣子内是并蒂莲玉佩和翡翠双鱼腰带。
那是他们的定亲信物。
“还你,此话当真。”
崔元姬抬眸对上裴晏无波无澜的双眸,语调骤然抬高:“你不怕应誓,死无全尸,族人遭难?”
裴晏嗤笑,“你这样激动,难道,是对我动心了?”
崔元姬恶心了。
他起身将匣子径直投入明月楼旁的平江。
裴晏见匣子消失才放心。
崔元姬盯着平江,直到再无涟漪,她才有了好脸色。
“同我回府与母亲说清楚,是你要和离,别扯到我身上。”
她脚步急急,丝毫不顾身后踉跄的裴晏。
原来,与他和离,竟是如此快意之事。
刚过府门,崔元姬停下。
她猛地回头,一把掐住裴晏的脖颈,眸色沉沉:“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当有数,胆敢扯到阿玦身上,我杀了你。”
沈玦,原对她如此重要。
裴晏定定地瞧着。
说来可笑,他与崔元姬是娘胎里带着的姻亲,是总角之交。
少年郎的情谊本该深深。
可崔元姬少时坠入平江,被救下后,高烧神志不清。
醒来后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喜欢过一人,一袭红衣。
最后他认定那人是沈玦。
她认错了,这些年他时刻盼着她想起来,可倒了,他要死了还是无果。
裴晏:“崔元姬,不用你杀我,我快死了。”
崔元姬闻言脸上青白交错。
“第一诺,我要一场婚宴,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只是你不能再戏弄我。”
“不行!”
裴父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巴掌扇倒裴晏,“孽子,阿瑾会伤心的。”
裴晏唇齿间满是鲜血。
全场人都屏气凝神,他却丝毫没有怒意,反而拽着裴父走到一旁。
他摩挲着母亲的玉佩,递过去。
用仅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这是信物,父亲该去崔家了。”
裴父攥着玉佩,看向崔元姬,“答应他吧。”
他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崔元姬收了剑,丢下一句,“裴晏,你真无趣。”
三日后,崔元姬果真办了一模一样的婚宴。
他的婚冠也被崔元姬送了回来。
满上京都道他们二人日后要做一对平静的夫妻。
崔元姬身着喜服简单的梳妆,靠在门上看裴晏一身红衣,面如冠玉。
“眼熟吗?”
崔元姬醒过神,别过头,“别再撒谎了,我说过了当年的人是沈玦,不是你。”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
裴晏瞄到一脸难色的崔元姬,和台下神色恹恹的沈玦。
心里爽快了不少。
拜堂结束回院子,他迎面撞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红衣的沈玦。
裴晏瞳孔骤然紧缩。
他不敢置信,沈玦身上的衣服和当初母亲的嫁衣花样竟几近相同。
“如何,这件衣服,可还满意?”
崔元姬从远处走近,打量一番,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沈浪,我心悦——”
啪。
裴晏推开崔元姬一巴掌打在沈玦脸上。
沈玦红着眼看过来,“哥哥,这衣服是元姬姐姐送的,你要是不喜,我脱下来就是。”
他作势便要脱下来,崔世明一脚狠狠踹在他腰上。
“父亲莫要欺负人,只是一件婚服,你穿的,旁人就穿不得?”
诚然,他们都觉得是他的错,不问缘由。
裴晏心口一涩,血在喉咙里翻滚。
“哪里来的?”
崔元姬笑着:“自然是裴太傅给的。”
那一刻,裴晏失了所有体统和尊严。
他疯了一般扑过去,想要把沈玦的衣服扒下来。
却被崔元姬抓住手腕。
被烧伤的地方泛着灼痛,她却丝毫不顾,“你若在意,换一件便好,别发疯。”
她眸光阴沉,语气冷的像是冬日霜雪。
下一秒下人抓着裴晏按在地上,崔元姬亲手拔下他的衣服。
“如此,便不同了,你不就是因为相同才生气的吗?”
裴晏闻言,声泪俱下,“你知道他穿的是衣裳是谁的衣服改的吗?”
崔元姬无谓道:“你母亲的嘛。”
“人都死了,自然要给活着的人添彩啊。”
那一瞬,他心如刀绞,嘶吼道:“为什么,崔元姬,为什么!”
崔元姬拖着长音,“因为——”
“不爱啊。”
“前院的尊严我给你了,再想让我给你旁的。”
她冷冷瞥了眼,“无能为力。”
外头的下人经过感叹,“将军一向待人宽厚,唯独对郎主如此心狠。”
“那还不是郎主抢了自家弟弟的婚事,报应啊。”
裴晏闻言,呕出一口黑血。
究竟是谁抢了谁的?
崔元姬急忙扶起他,急切喊道:“传医师!”
裴晏浑身一颤。
若是医师来了,崔元姬如此恨他,如此爱沈玦,不会放过他的。
若是得知他要死了,他一辈子都会被困死在崔家!
裴晏狠狠将崔元姬推到在地。
他冷斥:“崔元姬,我没病,你想借此机会让医师给我下毒,害死我成全你和沈玦,做梦吧!”
崔元姬坐在地上良久,嗤笑道:“疯子!”
沈玦此刻悄声出声,“哥哥,自幼时便喜欢装死骗人,但今日是大日子,终是不妥啊。”
倏然崔元姬眉目舒展,定看了许久,“我告诉你,别演了,你的生死不重要,沈玦欢喜最重要。”
她周人气势骇人,拉着沈玦走了。
两人有说有笑,崔世明一旁谄媚恭维。
七年后的婚宴,还是狼狈收场。
裴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崔元姬浑身湿透回了谢府,只看见崔母要杖毙了沈玦。
她上前一把扯开母亲,“母亲过分了。”
崔母急火攻心当场晕了过去,躲在崔元姬身后的沈玦却暗自笑弯了眼。
出身不好又何妨,谢家百年世家,他不也是傍上了。
“今日上京盗匪横行,你可知道缘由?”
崔元姬浑身都湿透了,更衬她狭长的眸子冰冷。
沈玦瑟缩,摇头。
倒是下人低声说:“方才有个老妇人,说郎主叫她去寻杀手演戏,再诬陷沈家女郎,只要事成,就有银子。”
崔元姬一脚踹翻桌子,“自导自演的疯子!”
上京城外茅草屋。
裴晏醒来时还是夜里,贼寇不见。
上巳节城门不关。
他惊魂未定,不敢停留,匆匆跑回谢府。
还未站定,一柄长剑冲他来。
他瞳孔紧缩,连忙后退。
“还敢回来!”
崔元姬居高临下,那双黑漆漆地眸子里酝着滔天的怒火。
沈玦扑通跪在地上,“那贼人的话也不能尽信。”
崔世明扶起沈玦,有理有据道:“母亲给了那些贼寇一锭黄金要父亲好看,可…父亲毫发未伤。”
裴晏听懂了。
又觉得可笑。
只听沈玦轻语:“虽说那些贼人替哥哥求情,但也未必就是真相。”
崔元姬闻言怒火更深。
“我念在裴家,只要你跪下向沈玦道歉,磕三个响头,然后挂着这个牌子在京都走上一圈,此事就算了结。”
崔世明闻言丢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因妒忌他人而雇凶杀人,猪狗不如,罪大恶极。”
他凝视地上的牌子久久。
毫发无伤?可他衣衫褴褛。
买凶杀人?凶徒帮他求饶,他好大的情面。
总是这样,只要事关沈玦,甭管多大的事,崔元姬都稀里糊涂。
沈玦嘴角噙着笑,捡起地上的牌子,俯身在裴晏耳侧轻语:“兄长,父亲与我说了,多谢你替我娶一个死人。”
“不过这冥婚,自古不管娶和嫁都是要活祭的。
“你和你生母一样愚笨,才落得今日下场。”
裴晏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沈玦脸上。
崔元姬勃然大怒,举剑要劈杀了他。
裴晏却仰起头,拔下了头顶的白玉簪。
“崔元姬,我用此簪寻了人,就是为了杀死沈玦。”
“你要如何,你能如何?”
一瞬,崔元姬的手悄然落下,转身眼底满是恐惧。
除了裴晏,无人知晓,崔元姬精心打造七年的谎言不攻自破。
“我的最后一诺,这块牌子叫沈玦挂着在上京走一圈,嘴里喊着他犯贱,他该死。”
屋内,只有崔元姬和裴晏两两相望。
屋外,沈玦喊着:“元姬,我不要,这般以后我如何做人啊。”
他哭得轻柔又温驯。
裴晏都被哭得心软了,这种他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装失忆很累吧。”
崔元姬平生桀骜不驯,此刻却垂头丧气。
她哑声:“放沈玦走,你若是非要羞辱人,我任你处置。”
裴晏都被感动了。
他含着泪鼓掌,“夫人,说的什么傻话,我是一定是要沈玦难堪的。”
崔元姬愤愤:“过分了!”
裴晏将手里的玉簪狠狠刺入崔元姬的肩头。
过?
可这些事情若不是发生在沈玦身上,她可曾会觉得过。
血渗出来,染红了白玉簪,他的手抖得攥不住。
这本是年少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和信物。
旧年,他四岁,崔元姬七岁。
彼时的新君尚未登基,沈家三代为后,三代宰相,权柄滔天。
他们订婚,外祖父送来礼物。
一支军队,人不多,仅一万人。
崔家将这支军队藏在自己的部下里。
崔元姬定以这支玉簪为令,却将玉簪赠与他。
她道:“你早晚是我夫君,你我一心。”
后来沈家失势,这跟发簪就一直沉寂。
他从没想过,用处在此。
“世家屯兵大忌,按照我说的做。”
崔元姬死死咬住唇,“记住,这是最后一诺,你我两不相欠了。”
“按照郎主说的做!”
门外顷刻间哭嚎漫天,崔世明不断拍打着门求情。
崔元姬突然掀翻身上的人,两人位置倒转。
她随意抽出肩头的玉簪。
“其实,你回京的那日我想起来了,但我真的爱沈玦。”
血砸在裴晏的脖颈,烫得他战栗。
簪子砸在地上,碎了个彻底,就像是他们之间本就面目全非的过去。
两人的目光隔着月色对撞。
裴晏:“原是如此。”
婚后的折辱,折磨,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本心所为。
他起身要走,突然头晕目眩,耳边是崔元姬阴鸷的低语:“我只爱沈玦,这是全上京都认的。”
“你将它毁了,你总逼我。”
他没听懂,下一秒失去意识。
再醒来,是在香气逼人的暖阁。
他身上未着寸缕,隔着薄薄的红绸,外面是络绎不绝的看客。
“柳青巷,这可是崔将军的妻子,五文钱一位,就能如画上所示,供各位赏玩。”
裴晏五雷轰顶,他想要躲,却发现浑身无力。
这声音...是崔世明!
他拼死救下的孩子。
崔世明掀开帷幕走进来,“父亲,都是母亲的意思,外头的沈玦爹爹什么时候走完,您什么时候结束。”
“五文钱?五文钱,上京一个烧饼都要七文。”
“可不是吗,我去明月楼吃个饭,也要十文呢。”
“我去醉香楼也得花个一两银子。”
上京民风开放,女郎们不加掩饰的讥讽让裴晏几乎崩溃。
他被摆出许多不堪的姿势。
半个上京的人都来了。
像是雨滴一样的钱隔着帷幕砸在他身上,他几次昏死过去,又被一盆冷水泼醒。
周而复始,如同堕入无间地狱,不知过去多久,一双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是沈玦。
“现在满城都是你的佳话,哪还有人来看我游街啊。”
她俯身,“至于,崔元姬她真真切切心悦于我,要与我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兄长,去活祭那死人吧,别活着丢人了。”
裴晏想要掐死眼前的人,却终是喉头一哽,一口血喷出去。
他是在下人们的议论声里醒来的。
“那郎主的身子好白,透着红纱都看得清。”
“哎,说到底沈家从前也是上京名门,沈家女郎许给裴家是裴家高攀了,如今她的孩子...啧啧啧...”
他抓紧衣袖,将眼泪咽了下去。
裴晏去寻崔母,崔母哭了三个时辰,终还是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崔元姬还没下朝,他将和离书压在书下。
她的书房还是一如少年时杂乱,他熟稔理好。
提笔写下——“算前言,总轻负,从此生死各西东。”
心里不知作何滋味,疼得麻木了,什么都感受不到。
“崔元姬,再也不见了。”
身后微风拂过,吹得那纸张飘在地上,又钻进缝隙里。
他去寻了一趟族长,表明来意,也问了母亲的事,得知一切妥当后回了府。
当日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