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月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反问道：“既然你自诩高等，那为什么沦落到这个下场？林楚楚，人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心中那份善恶，是你一步步将自己抹杀了。”

林楚楚啐了口唾沫：“少跟我讲大道理，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吗？别天真了。”

她掐起苏莞月的下巴：“你该受的苦，一份都不会少。”

说完，她拍拍手，几个流浪汉走了进来。

“你们嫌我恶心，我要你跟我一样恶心。”

苏莞月心脏骤然紧缩，不住挣扎起来：“林楚楚，你快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林楚楚眼中的恶意如同淬了毒的刃光：“不拉着你跟我一起共沉沦我才会后悔，苏主任，好好享受吧。”

她扭头对几个流浪汉说：“她是你们的了，给我好好伺候，务必要让她高兴了。”

几个男人眼中瞬间亮起精光，看向苏莞月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滚、滚开，不要过来！我是军人！你们要是碰了我可是重罪！”

流浪汉蠢蠢欲动地靠近：“什么罪不罪的，吃枪子之前能睡到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这辈子也值了。”

说完，争先恐后地往苏莞月扑去。

就在那几双脏手要碰到她之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你们在干什么！”

苏莞月泪眼蒙眬地抬头，竟是秦南枫赶了过来！

他看到流浪汉正将苏莞月团团围住，脏手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了脏污的痕迹......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他们就要将他心爱的女人关在这里凌辱了！

“你们怎么敢？”秦南枫怒喝道：“都给我滚开，不准碰她！”

林楚楚眼中满是仇怨：“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抓起来，还想不想要钱要女人了？”

流浪汉们互相看了几眼，觉得人多势众，便一起冲向秦南枫。

苏莞月惊道：“秦南枫，小心！”

下一秒，秦南枫几个利落招式便将他们打倒在地。

林楚楚转身想跑，被他一脚踹翻，好半天爬不起来：“秦南枫，苏莞月都已经抛弃你了，你还要给她做狗吗？”

“不如你跟我一起合作，我帮你坐到军区最高位置，你帮我回家。”

秦南枫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没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东西......你已经送给我了啊。”秦南枫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苏莞月。

苏莞月瞬间头皮发麻：“秦南枫，你不是来救我的？”

“阿莞，我当然是来救你的，不过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我们就待着这里，哪儿也不去，好吗？”

秦南枫温柔地抚上她的侧脸：“就像从前说的那样，我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暗中窥探着苏莞月的行踪，原本想找个机会带她远走高飞，没想到林楚楚居然先动手了。

于是他将计就计，饰演了一位从天而降的英雄。

苏莞月看着秦南枫与林楚楚不相上下地疯样，心中绝望又痛恨：“秦南枫，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身上穿的还是军装！”

“那又如何？阿莞，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放弃一切。”


苏莞月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抱着他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你等着，我找人送你去医院！”

说完她起身要走，却被秦南枫拉住。

“来不及了，阿莞，最后的时间，我想跟你度过。”

苏莞月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着血：“秦南枫，你何苦呢。”

秦南枫笑了一下，眼眸晦涩失落：“没有你陪伴的世界，我一刻都不想停留。”

“我知道你总会离开的，你看着付观山的眼神，就像曾经看我那样.....我嫉妒得要命，可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最后能死在你怀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秦南枫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苏莞月的脸：“阿莞，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吗？”

苏莞月张了张嘴，在他期望的眼眸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南枫眼中的光消散了，嘴里开始大口吐血。

“秦南枫，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去找医生！”

苏莞月还是无法让他这样死去，叮嘱一句后冲出了房间。

秦南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追寻着她的背影。

在苏莞月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永久停止了跳动。

一个月后，西北。

一场盛大热闹的婚礼正在沙漠之中举办，在最干涸的地方，珍贵的鲜花摆成了一条红毯，等着新娘的踏入。

在人群簇拥的中心，是身穿少数民族礼服的付观山，一旁的兄弟们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要我说，你直接跪在她面前喊老婆就行了，最直接的往往最好用。”

“你以为付哥和嫂子是你这种大老粗啊，人家肯定准备好了一肚子酸话，等着秀咱们呢。”

“付哥你们怎么不穿婚纱西服啊？”

付观山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袍子，说：“莞月很受群众喜欢，知道她要结婚，几位阿婶连夜给我们赶工了这套礼服。”

正说着，另一边又传来一阵骚动，付观山抬眸望过去，只见苏莞月一身雪白礼服款款向自己走来，额前的精致银饰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

“付哥，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去迎接新娘啊！”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付观山快步走到苏莞月面前，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莞月，你今天真漂亮。”

苏莞月看到他通红的耳朵，也忍不住笑起来：“付首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还紧张啊？”

“主要是因为娶的人是你，所以会紧张。”

苏莞月扬眉，笑得灿烂：“付观山，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事到如今，付观山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嗯，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不然我怎么会天天陪你玩泥巴。”

“那是堆沙子。”

“都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似的各自偏头笑开。

这时早已入座的战友们纷纷看不过去，起哄道：“你们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这婚结还是不结了？”

付观山握住苏莞月的手，大声回答：“当然结！”

两人一起踏上花路，雪白的衣袍沾染上花朵的清香，如同神灵的祝福。

“新郎新娘共饮青稞酒，往后生活甜蜜，幸福长久！”

付观山和苏莞月拿起酒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将青稞酒一饮而尽。

“请新郎发言。”

苏莞月看向付观山，好奇他准备了什么誓词。

谁料付观山只是看着她，认真地说了句：“往后余生，我会一直照顾你、陪着你，直到终老。”

苏莞月愣了一眼，眼尾泛起一抹幸福的泪痕：“观山你人真好，往后余生，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在无尽的沙漠和浩瀚的蓝天下，两人深情拥吻。

此后，岁岁相依，再无分离。


“阿莞，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要是能重来一遍，我一定会认清林楚楚的真面目，不让她接近你。”秦南枫几近哀求地说：“那天你看到我受伤，心里也是着急的吧，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我们重新开始......”

苏莞月垂眸喝了口温水，语气淡淡地说：“秦南枫，就算没有林楚楚，还会有张楚楚李楚楚，在你为其他人动心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完了。”

“阿莞，你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将我全盘否定。”秦南枫激动地走近一步：“我说了我会改的，我保证！”

苏莞月摇摇头：“你不会的，我花五年时间买个教训，足够了。”

“而且，我已经跟付观山结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苏莞月的视线落在某处，忽然变得温柔明亮起来。

她小跑过去，递给付观山一个馒头后，又用衣袖帮他擦汗，看起来亲密又温馨。

秦南枫怔怔地看着两人，一晃眼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他和苏莞月。

那时候他为了升职，出任务总是很拼命，受了伤回到家苏莞月就会气呼呼地数落他，可照顾他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想过与苏莞月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呢？

秦南枫抬手捂住了自己心口，前所未有的窒息刺痛让他无法呼吸。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等到灾区救援进入收尾阶段，已经快接近中秋。

苏莞月巡查完病人走回营帐时，突然看到一个瘦小的孩子蹲坐在角落。

“小轩，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小轩看着天边的明月，小声说：“苏姐姐，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在灾难中破碎的家庭无数，小轩家也是其中一个，苏莞月蹲下，不忍地将他抱在怀中：“小轩，无论爸爸妈妈在哪，他们都会爱着你的。”

小轩咬牙推开苏莞月，喊道：“我不听，我爸爸妈妈肯定还活着！”

说完，哭着朝废墟深处跑去。

“小轩！”苏莞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追了上去。

夜深深沉，废墟的阴影像是吞噬万物的巨兽，将小轩的身影遮掩殆尽。

苏莞月找了几圈不见人，正要回去叫人，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力击打她的后脑！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晕倒在地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眼睛被蒙住，双手也被紧紧捆绑，动弹不得。

苏莞月挣扎了几下后冷静下来，在脑海中分析绑匪的身份。

灾区有士兵把守，除了伤者其他群众都已经转移，有身份有能力将她绑走的人......秦南枫！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等苏莞月防备，那人就一把扯下了她眼上的破布。

“林楚楚，竟然是你！”苏莞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楚楚的模样与当初天差地别，身上裹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烂衣服，乍一眼与桥底下的乞丐无异。

她一把扯起苏莞月的头发，几乎贴着脸扯出个狞笑：“苏莞月，没想到吧，这辈子你我还会再见面。”


苏莞月看着他眉眼中的不耐，最后一丝希冀也消散在风中：“行，我知道了。”

秦南枫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去医院了。”

车辆快速驶出院子，苏莞月看着这个熟悉的房子，往事涌上心头。

五年前，她离家出走到部队当军医，医治的第一个士兵就是中了枪伤的秦南枫。

手术台上，秦南枫气息奄奄地睁开眼睛，冲苏莞月道：“我是不是死了......怎么看到仙女了？”

苏莞月笑了一下，握着他的手说：“放心吧同志，我不会让你死的。”

后来秦南枫说，就是在手术台上意识模糊的那一眼，让他深深爱上了苏莞月。

两人恋爱一年后，便提交了结婚报告，成为军区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那时的秦南枫是最体贴耐心的伴侣，两人从没吵过一次架，甚至每个节日都会精心给苏莞月准备惊喜。

直到她被安排下乡支援后，慢慢开始感觉不对劲。

秦南枫寄来的信越来越薄，电话越打越少，苏莞月本以为是他忙，便想着用家里的关系调回京陪他。

却没想到，是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更年轻的姑娘。

苏莞月整理好心情，独自前往医院产检，在路过一个病房时猛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被紧急送医的林楚楚满脸笑意地倚靠在秦南枫的怀中，任由男人一口一口喂她吃面。

“好了南枫哥，我吃不下了，你看我肚子都圆了。”

“嗯？哪里圆了，让我看看......”

两人打闹着，身影却越来越低，最后秦南枫将林楚楚压在病床上，两人忘情地亲吻起来。

苏莞月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片刻后，她走到公用电话处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当初说过会允诺我一个愿望，现在还作数吗？”

“我想跟你一起调任到西北。”

军区司令部，办公桌后的男人站起身，逆着光的身影高大威严。

“苏医生，我调去西北是执行绝密任务，只有家属才能跟着随军。”

苏莞月愣住了，随后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对不起，我不知道。”

男人静默了一瞬，继续冷淡开口：“如果你决定要走，那就提交与秦团长的离婚申请，跟我结婚。”

苏莞月震惊地瞪大眼睛，嫁给......付观山？这怎么能行......

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付观山干脆利落地说：“苏莞月，我做事只看结果，离开是你的愿望，而跟我结婚是我给你提供的最优办法。”

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苏莞月竟然荒唐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如果你不满意，等到了西北你可以随时跟我提离婚，我没有意见。”

付观山一句话就让苏莞月下定了决心：“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行，我今晚要去外地执行任务，十天后回来跟你结婚，在此之前你将离婚申请提交上去就行。”

挂了电话，苏莞月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军区无人知晓，看着威严冷酷的付首长与随和温婉的苏军医是青梅竹马，而承诺实现苏莞月的一个愿望，是付观山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做完产检后，苏莞月还顺路去组织部领了一份离婚申请，想着该怎么劝说秦南枫签字。

“对不起，我的孩子，以后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也会让你过得开心快乐的。”苏莞月抚摸着肚子承诺。

天黑之后秦南枫才回家，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地打开衣柜：“楚楚还要住几天院，我去陪床。”

苏莞月看着他拿了几套换洗衣服，连同家里剩的粮票一起塞进了兜里。

“你把粮票都拿走了，我和孩子吃什么？”


苏莞月没有回答，思绪却飘到了秦南枫求婚的那天。

“阿莞，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你组建一个小家，每天睁眼能看到你的脸，下班回家能吃上你做的饭。”

“秦团长那么忙，我才不要天天等着你回家呢。”苏莞月逗他。

秦南枫一把将她抱住，深情地说：“阿莞，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有孤零零等着我回家的时候。”

苏莞月再也无法忽视心底的那道裂痕，当初发誓只爱她的秦南枫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

晚上苏莞月因为孕晚期，双脚浮肿得厉害，怎么也睡不着。

正想下床活动活动，院子忽然照进一盏车灯。

她透着窗缝看下去，只见秦南枫与林楚楚正在门口依依惜别，夜风微凉，秦南枫将外套怜惜地搭在她的肩头，将林楚楚清秀的小脸埋进衣领之中。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间，林楚楚凑近吻上了秦南枫的唇。

苏莞月手指猛然用力，生生在手心掐出了血印。

下一秒，秦南枫将林楚楚推开，正要说话时却敏锐感受到一道目光，他抬头看向主卧。

苏莞月心一惊，躲到了墙后。

半小时后，秦南枫悄声走进房间：“阿莞，你睡着了吗？”

苏莞月等着他喊了好几声，才佯装刚醒的样子道：“南枫，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临时有事，回了军区一趟，忘记跟你说了。”

苏莞月听着他随口编造的谎言，心中觉得荒唐又好笑：“是吗？”

秦南枫钻进被窝，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当然是真的，阿莞，我这辈子都不会骗你的。”

苏莞月平静地看着天花板：“南枫，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绝不会原谅你。”

秦南枫心脏咯噔了一下，将头深深埋在苏莞月颈间：“阿莞，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秦南枫煮了一锅鸡蛋面，两人吃饱还剩了不少。

“我装点拿去给楚楚，她嘴挑，食堂的早餐她不爱吃。”

苏莞月坐在桌边，看着秦南枫将锅底窝着的两颗鸡蛋装进了饭盒，而自己刚吃的那碗却只有细碎的鸡蛋清。

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秦南枫解释道：“阿莞，这样煮的鸡蛋腥，我怕你吃了想吐，等下次我再给你蒸鸡蛋羹。”

苏莞月没有答话，秦南枫便只当她同意了，转身走到橱柜顶拿出半包大白兔奶糖。

秦南枫不爱吃甜，苏莞月又不在家，这一包糖是为谁买的一目了然。

可还没等两人出门，警卫员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秦团长不好了，林同志为了救落水的小孩跳进了河里，现在被紧急送去医院了！”

“什么！”秦南枫声音扬了起来，拎着保温盒就往外跑：“到底是怎么回事，派人去给我查清楚，要是楚楚有什么事，今天巡逻的士兵全都给我关禁闭领罚！”

秦南枫一路走到门口才想起苏莞月，回头说道：“阿莞，楚楚年纪小，又没有家人在身边，现在一定很害怕，我得去陪着她。”

苏莞月抚摸着孕肚，扯了扯嘴角：“南枫，我今天也要去产检你忘......”

“阿莞。”秦南枫皱着眉沉声喊她：“你别这么不懂事，之前那么多次产检你都自己去了，怎么这一次就不行？”